第324章 情之所归

张强的骨子里有一种国人流传千年的奴性，或许是出身清贫遭受多年打压的缘故，他对上位者总有种近乎病态的仰视。让他将自己和别人摆在平等的位置上，他做不到。所以张强站在方羽旁边的时候，腰杆会不自觉的弯曲。

同样的，张强站在方羽身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他认为自己是一个下人，主子在的时候，轮不到自己说话，虽然方羽并没有将他看做奴才。不过不说话，是为了维护主子的颜面。但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想法。对于今晚方羽的做法，站在张强的立场上，他觉得这位新任老板有点意气用事了。为了一个不起眼的服务小姐，得罪上海滩赫赫有名的勇拓实业集团的公子周剑人和杭州太子爷田不楚实在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方羽看了一眼面有难堪的张强，心里也是一声叹息。今日之事如果只有几个人知道，但也好办。私了，折点面子倒也罢了。但是在上海滩城有头有脸上百号公子哥小姐面前，这已经不是他的面子问题了。他作为上海滩新晋的代表性人物，他不争一口气，软弱下来，折的便是上海滩道上的脸面。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他知道年轻人的想法。息事宁人是可以让金碧辉煌免于纷争，但是，这些公子哥小姐一旦出了这门，是不会再回来，不会再选择金碧辉煌。从此以后，金碧辉煌的生意只会一落千丈。

更何况，刘芙蓉始终跟自己有着很密切的关系，如果她有难自己都不出头，那么方羽连自己这关都过不了。

“张强，今晚看样子有的忙了。虽然田不楚他们今晚不会再来找事，但还是做好准备提前预防的好。这里人多，别出乱子，麻烦你了。”方羽说完拉着刘芙蓉在一片尖叫声和欢呼声中离开了酒吧。

刘芙蓉已经换了一身青色外套，脸上擦了一点药水，头发散落下来，遮住了被打的半边脸。

方羽倒来一杯水，放在刘芙蓉面前，看了一眼楚楚动人的刘芙蓉，张口欲言又止。沉默了半晌，方羽终于开口问道：“芙蓉，你怎么来上海了？那……”方羽本来是想说，那你和崔百万的婚事呢？不过话到嘴边还是压了下去。

刘芙蓉紧咬着嘴唇，似乎在压抑着什么，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进方羽的怀里。方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抬了抬手，又放了下去。方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出言安慰，只能任由她搂着自己放声大哭。

许久，刘芙蓉渐渐的止住了哭声，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哽咽，缓缓的抬起头看着方羽，眼神中有股愤愤的杀意。“方羽，你一定要帮我杀了崔国正和崔百万父子，他们不是人。”刘芙蓉沙哑着嗓音说道。

方羽心头一颤，暗想，不会是崔百万对刘芙蓉做了啥丧尽天良的事情吧？不过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他们都已经定亲了，刘芙蓉迟早是他的人，他应该不会傻到那么急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方羽还是难掩自己心头的焦急，问道。

刘芙蓉缓缓的止住哭泣，说了起来。方羽一听，顿时愤怒不已。那次方羽打伤了崔百万，使得他足足在医院里住了三个多月，才好转。在住院的期间，崔百万在医院里认识了一位在夜店上班的三陪女郎，可是他却傻乎乎的不知道，还把她当成了良家妇女。三陪女郎对付崔百万这样初出茅庐的小子还不是手到擒来，没多久就把崔百万迷的连自己老爸是谁都忘记了。三陪女郎的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八岁，虽然因为工作的关系，使得阴气受损严重，脸上已经有了皱纹，可是她却很善于化妆，不知道的人看起来还以为她不过二十出头而已。这些年，她做三陪女郎也存了些钱，可是由于好赌，输的一干二净，这才被人追债打的进了医院。想想自己年纪也大了，三陪女郎这碗饭也吃不了了，崔百万虽然长的不咋地，不过家里也算有钱，嫁给他小日子也能过的舒舒服服的。而且，看崔百万不舒服的时候，自己就去外面勾搭一个男人就行了。想通了这点，她更是百般的勾引崔百万，把他迷的晕头转向。伤好从医院回去时，直接就把她也给带了回去。这娘们本事倒也不小，没几天就把崔国正也给拉上了自己的床了，崔国正没想到自己老了还这么有魅力，加上他本就是一个好色之徒，二人常常的勾搭，只是瞒着崔百万而已。那傻子哪里会想的到自己的老爸会跟自己的女人搅和在一起呢。父子二人都被她给迷住了，自然的都想着要把她给留下来。崔百万是想娶了她，以后天天晚上就可以搂着她了。崔国正也想，自己的儿子娶了她，自己以后就有的是机会和她昏天黑地的瞎搞了。二人想通了这点，自然的就去刘校长家里退婚。退婚这种事情在农村里可是个大事，如果答应了别人还以为刘芙蓉做了啥对不起崔百万的事情呢，刘校长是坚决的不同意。可是崔国正和崔百万父子那是横了心要那三陪女郎，威*利诱什么招都使了出来了，可是刘校长就是不答应。结果，崔国正就带着族人活活的把刘校长给打死了。刘芙蓉也被他们给BI走了。带着多年来家里存下来的一点钱，刘芙蓉就离开了山村，临走的时候崔桂花就让她来上海找方羽，并且把方复生的电话告诉了她，让她到了上海以后打电话给方复生。可是，她到了上海以后，方复生是找到了，可是方羽那时已经离开了。方复生当初连自己的老婆都不敢留下，也就更不可能安排刘芙蓉工作了，否则他那个身为校长妹妹的婆娘只怕会给他几个耳光，再一脚踹他出去。几番转折，刘芙蓉就应聘到了金碧辉煌坐起了服务员。

方羽愤怒不已，“啪”的一声，一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冷哼一声，说道：“崔百万，我绝对饶不了你。”顿了顿，稳定下自己的情绪后，又问道：“芙蓉，我爸妈现在怎么样了？”

“叔叔阿姨的身体都很好。”刘芙蓉回答道。

“你以后不要来上班了，这儿不适合你。明天我让财务把你工资结算一下。”方羽看着喝着水的刘芙蓉，宁静动人，当真是静若处子。“你不是喜欢读书吗？这样吧，明天我送你去学校读书，你觉得呢？”方羽说道。

“读书？”刘芙蓉有些欣喜，可是又有些不敢相信，读书对她来说似乎已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了，如今确确实实的摆在面前，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

“嗯，读书。明天我就让人去帮你联系学校。”方羽说道。

“方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刘芙蓉的语气不是反问，而是透露出一股深深的内疚，是在为她当日在方羽离开之时说的那些话而内疚。

方羽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微微的笑了一下，说道：“我们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嘛，这就是缘分，况且，你也知道，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经历了这些挫折，再遇方羽，他却仍旧对自己一网情深，刘芙蓉怎么能不感动，眨巴着眼睛，泪水又涌了出来，扑进方羽的怀里，哽咽不已。

“方羽，你是怎么变成这里的老板的啊？”刘芙蓉诧异的问道。

“这说来话长，都是机缘，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方羽说道。

“一定很不容易吧？”刘芙蓉说道。

方羽苦笑了一下，说起来自己当上这里的老板，还真的是件想也想不到的很容易的事情。方羽这些日子忙忙碌碌，无时无刻不在思考，他是一个追求极致的人，他想做到算无遗策。但是连日来的神经紧绷，精神疲劳远远大于身体疲劳。为数不多的几次睡眠，方羽都是从梦中惊醒过来，心中压抑着一团火。方羽知道，再不找人倾诉一番，很可能会急火攻心。

这一番话说下来，已经是四十分钟之后了。方羽说的平淡无奇，没有大起大落，没有添油加醋，没有哗众取宠，没有一丝隐瞒。刘芙蓉静静地托着腮帮聆听，表情如一，没有蹙眉，没有瞠目结舌，但是她能料想到其中一个不慎便无回旋之地甚至殒身的凶险，心里也为方羽攥着一股子劲。

听完方羽的话，刘芙蓉有些担心的说道：“那是不是很危险？你以后可要小心了，如果你出了什么事的话，我欠你的情就一辈子也还不清了。”

方羽淡淡一笑，说道：“傻瓜，我不需要你还。再说，富贵险中求，不以身涉险，如何服众？他们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不拿出点手腕他们是不会心服的。即便是现在，他们是否心服也很难说。人心这个东西，永远揣测不透。”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叔叔阿姨怎么办？”刘芙蓉仍旧担心的说道。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是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的道理，否则也不会放走那么多五六百斤的野猪。我不会将自己置于死地，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是我的作风，也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好的运气。我这条命很多人都宝贵着，所以不会这么快就交代出去。”方羽抬头看了看远处，是白花花的墙壁，喃喃的说道。